苞米地里的爱情故事（四）
*原名《青歌》
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温度降得厉害，简直就像是一夜之间入了冬。王源本来以为过几天就好，谁知道三四天过去了，还是这样。冻得王源鼻子不通，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你咋不穿棉衣呀？我这件就穿了一两次，给你穿吧。”王俊凯看王源都快要冻感冒了，就翻箱倒柜地给他翻出了一件棉衣。
这件棉衣确实挺新的。跟王俊凯身上那件还有几处开了线冒出了棉花看起来旧不拉歪的灰棉衣比起来真是好多了。
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物资短缺又匮乏，衣服别说是款式了，就连颜色，无论男女，大多也就只有黑蓝灰而已。
但是王源可不同啊，因为父亲是部队里的，他从小住在军区大院里，很多人见都没见过的，甚至知道也是要从国外托人带的巧克力，他平时也不过是当寻常糖果吃的。
所以在来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习惯了家里供暖的王源也没想到这边冬天会这么冷，带的冬衣都太单薄了，结果这里不要说暖气了，想喝杯热水都要烧柴禾。想到这里王源不禁默默在心里记下，过几天去镇里要去买个热水瓶。
“你这是留着过年穿的吧？让我穿了多不好意思……要不你穿新的，我穿旧的？”王源知道这边很多人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拿出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所以接过那件新棉衣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不用，不用，你穿这个好看！我习惯身上这件啦，都穿出感情了，舍不得脱呀。”王俊凯一点都不介意，他觉得最好的东西就是应该给王源。没有为什么。
“那……”王源还要说什么，结果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鼻涕水儿都要掉下来了，连忙掏手绢擤。
王俊凯心想城里人就是讲究啊，自己小时候都是直接往袖子上擦，后来被奶奶看到训了几句才不敢。不过王源的讲究一点儿也不讨厌，怎么看怎么喜欢。
王源被看的特别不好意思，咕哝着侧过身去：“擤鼻涕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也没听见王俊凯极轻声的一句：“看你好看呀……”
那个时候大部分知青下乡过的日子都很苦，去的是离城市近一点的还好，有很多去的都是西藏新疆北大荒啊，每天劳动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工分，跟着当地人吃糠咽菜有苦也没处说。
哪怕是跟王源同一批进村的知青们，过的日子也算不得多好。倒是王源跟着王俊凯基本上没受委屈，虽然王俊凯没说，但是王源也知道，他知道王俊凯对他有多好。
前段时间劳动的时候，王源不小心扭到了脚，半个多月都没能下床。王俊凯也跟生产队里请了假，每天都只去劳动半天，剩下半天就留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照顾王源。
但是这样的话，原本两个人挣的工分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那个时候讲究评工记分、按劳分配，工分少了两个人的口粮都成了问题。
村里中午是烧大锅饭的，大家都是到公共食堂去吃的。但是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是大白菜就是腌萝卜，几乎连荤腥都见不着。
开始的时候王俊凯都是直接给王源把饭菜端回来，跟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让他赶紧吃。王源一开始也没多想，结果有一回午睡醒来觉得口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没见到王俊凯，就单脚跳去桌边自己倒水喝。
结果正好看到王俊凯蹲在院子里看皮安诺啃着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骨头，手指点着皮安诺的头：“好吃吗？你从哪儿弄来的？给我也弄一块来？我一口饭都没吃呢……”皮安诺完全不搭理他，低着头啊呜啊呜啃得格外香。
王源鼻子一酸，杯子放在嘴边，半天都忘记了去喝。
后来王源每次中午都会剩下一半的饭菜，跟王俊凯说胃口不好吃不下，王俊凯一开始很紧张，以为王源生病了，王源就故意抱怨觉得这段时间饭菜不好吃想吃肉了，王俊凯只好端着碗默默扒饭。
村里的人都说王俊凯是把王源当亲弟弟看待的，对他真的是好的没话说了。旁人都如此觉得，王源自然是更清楚了。
过了几天去镇上的时候，王源让王俊凯先去兜，他自己先去了趟邮局，准备寄一封家书回去。贴好了邮票，把信投进了邮箱，王源满怀着希望。
“看！我买了什么！”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王源一扭头，就看到王俊凯提着一小块肉晃啊晃。“又不是过年过节你买肉做什么？”王源现在已经入乡随俗地觉得肉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王俊凯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想吃吗？我当然不能委屈了你！”“……”王源无言以对。最后俩人回到家饱饱地吃了一顿，连带着皮安诺都沾了光。
一个多月后有邮差到了王俊凯他们村，给王源送来了一大包东西。在众人艳羡的眼神里，王源当即就翻了起来，翻出了一件军大衣，一下子就乐了，抱着衣服和一大包东西飞奔回了王俊凯家。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很多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有一件像模像样的冬衣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军大衣不仅仅保暖防风，还有毛绒立领，对于怀揣着当兵梦的年轻人而言，那是真材实料的帅气。
“看！”王源抱着军大衣冲了进来，刷拉抖开了，一脸骄傲地看着王俊凯，好像在说快夸我能弄来军大衣是不是很厉害呀。
“好！这个厚实！你穿了就冻不着了！”王俊凯认真地摸着军大衣，对于如同棉被一样厚厚的料子感到很满意。
“什么呀，这是给你穿的！”王源皱了皱眉，“我穿了你一件新棉衣，现在还你一件呀！”王俊凯听了这话只顾着傻乐了：“给我的啊？好……好……”
“还有巧克力！”王源又从大包里掏出了一只小铁皮盒子，上面画着小猫和花儿啊蝴蝶啊，还写着王俊凯看不懂的扭来扭去的外国字。
被王源塞了一小块进嘴里，“好吃吗？我最喜欢吃了！”看着王源闪亮亮的大眼睛，虽然觉得有点苦有点腻有点吃不惯，王俊凯还是拼命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王源亲手喂的……能不好吃吗？
第二天赵春燕特意穿了从家里带来的一件红棉袄，因为她看到了王源昨天收到了一件军大衣，估摸着他会穿上。红花配绿叶嘛，多好。结果却看到穿着那件军大衣的王俊凯，气得一跺脚拉着同伴走了。
王源一身蓝，王俊凯一身绿，这两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显得挺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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